2016年9月6日 星期二

(北京) 清華藝術博物館的藏品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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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藝術博物館的藏品難題
FT中文網專欄作家馬繼東:即將亮相的清華藝術博物館將面臨現當代藝術品匱乏以及平衡行政干預的挑戰。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 馬繼東
當世紀金源集團董事局主席黃如論決定出資2億元,捐建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時,這位常年​​行善的福建籍地產企業家或許不知道,此時距離這座高校美術館建設項目啟動,已經過去了整整14年。
早於1999年,清華大學與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合併時,校方即承諾,為更名為清華美院的後者建一棟教學樓和一座博物館。新教學樓在2005年已投入使用,博物館卻在2002年確定建築設計方案後一度停滯不前,直至2012年項目重新啟動,以及次年初黃如論的注資。

籌備期間的傳聞很多,比如2006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亞洲部前主任、著名美術史家和文化史學家方聞希望捐贈私藏的多件張大千精品;比如當代藝術巨匠吳冠中準備了數十幅作品準備捐贈,到2010年去世心願也未達成。

2016年4月,一座宏偉、厚重的紅褐色建築在清華美院教學樓對面落成,簡明有力的幾何線條,古典劇院風格的巨大立柱,對稱的佈局與變幻莫測的自然光線——烙上國際建築大師馬里奧·博塔(Mario Botta)的典型標籤,一波三折的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終於揭下神秘面紗,於今年9月迎來開館的重大時刻。

據校方宣傳,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民國時期,1926年清華研究院國學門與歷史系合辦考古陳列室,1948年成立文物館及籌建藝術係等——只是,百年清華積澱下的豐富文物藝術收藏,似乎與這座新館並無多少關聯。如今藝術博物館的13000多件藏品,絕大多數來自合併前的中央工藝美院的歷年收藏,如20世紀50年代徵集的古代書畫與明式家具,建國初期故宮博物院劃撥作為教具的明清官窯瓷器等;少量為近年清華校友與社會的捐贈,比如銅鏡。

而大批珍貴的竹簡、甲骨、青銅器、石刻、書畫、染織、古籍善本等,約8000件解放前即歸清華所有的文物藝術品,則主要藏於清華大學圖書館,少部分歸檔案館、校史館及建築學院。不止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校方今後將清華大學舊藏調撥給藝術博物館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即便是聯合辦展,藏品歸屬也不會發生改變,歸根結底是兩校合併後諸多待解決的歷史遺留問題之一。

藝術博物館在9月的初次亮相,高達9000平米的展廳面積,除了常規的各類館藏展、美院歷年師生作品展,在我看來,最具份量的一場展覽是《對話達·芬奇》,不僅包含由米蘭安布羅西亞納圖書館借展的達·芬奇《大西洋古抄本》中的60幅手稿真跡,還匯聚了諸多當代國際藝術與科學領域的最新創作,與之隔空對話,其中就有菲斯特(Festo)推出的“智能蝴蝶”——這家德國自動化科技公司此前製造的“智能飛鳥”,曾獲得首屆“清華大學吳冠中藝術與科學創新獎”。這樣一場高度重視前沿科技與設計的跨學科藝術展覽,頗能體現清華大學的工科特色,而基於清華在計算機科技、電子信息工程、機械工程等研究應用領域所處的全球頂尖高校研究水準,也令人期待這家校屬博物館在未來可以引入物聯網及VR、MR等時下最新交互技術。

當然,《對話達·芬奇》再前衛、再先鋒,也無法迴避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自身現當代藝術藏品匱乏的尷尬事實。在沒有國家專項資金支持的情況下,其未來能否通過與企業收藏、私人美術館加強交流合作,借助民間資本力量彌補館藏短板,則有待觀察。
此外,在校方統一行政撥款的背景下,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勢必要承當一定數量的校工會組織的公益性展覽,諸如職工繪畫展、書法展——類似場景已經在中國另一所知名綜合大學的美術館裡出現過,結果也可想而知。更值得關注的是,新館如何在行政干預下確保藏品與展覽審核的獨立性,其社會化與市場化的運營水準,都將成為觀察中國高校博物館建設進程的時代範本。

通常,遊客步行的話,只能從西門進入清華。這也意味著普通觀眾需要穿越大半個校園,將近半個小時才能抵達藝術博物館——這條3公里長的柏油路,走起來並不輕鬆。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責編郵箱:shirley.xue@ftchinese.com)

艺述东西

清华艺术博物馆的藏品难题

FT中文网专栏作家马继东:即将亮相的清华艺术博物馆将面临现当代艺术品匮乏以及平衡行政干预的挑战。


当世纪金源集团董事局主席黄如论决定出资2亿元,捐建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时,这位常年行善的福建籍地产企业家或许不知道,此时距离这座高校美术馆建设项目启动,已经过去了整整14年。
早于1999年,清华大学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合并时,校方即承诺,为更名为清华美院的后者建一栋教学楼和一座博物馆。新教学楼在2005年已投入使用,博物馆却在2002年确定建筑设计方案后一度停滞不前,直至2012年项目重新启动,以及次年初黄如论的注资。
筹备期间的传闻很多,比如2006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亚洲部前主任、著名美术史家和文化史学家方闻希望捐赠私藏的多件张大千精品;比如当代艺术巨匠吴冠中准备了数十幅作品准备捐赠,到2010年去世心愿也未达成。
2016年4月,一座宏伟、厚重的红褐色建筑在清华美院教学楼对面落成,简明有力的几何线条,古典剧院风格的巨大立柱,对称的布局与变幻莫测的自然光线——烙上国际建筑大师马里奥·博塔(Mario Botta)的典型标签,一波三折的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终于揭下神秘面纱,于今年9月迎来开馆的重大时刻。
据校方宣传,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1926年清华研究院国学门与历史系合办考古陈列室,1948年成立文物馆及筹建艺术系等——只是,百年清华积淀下的丰富文物艺术收藏,似乎与这座新馆并无多少关联。如今艺术博物馆的13000多件藏品,绝大多数来自合并前的中央工艺美院的历年收藏,如20世纪50年代征集的古代书画与明式家具,建国初期故宫博物院划拨作为教具的明清官窑瓷器等;少量为近年清华校友与社会的捐赠,比如铜镜。
而大批珍贵的竹简、甲骨、青铜器、石刻、书画、染织、古籍善本等,约8000件解放前即归清华所有的文物艺术品,则主要藏于清华大学图书馆,少部分归档案馆、校史馆及建筑学院。不止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校方今后将清华大学旧藏调拨给艺术博物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是联合办展,藏品归属也不会发生改变,归根结底是两校合并后诸多待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之一。
艺术博物馆在9月的初次亮相,高达9000平米的展厅面积,除了常规的各类馆藏展、美院历年师生作品展,在我看来,最具份量的一场展览是《对话达·芬奇》,不仅包含由米兰安布罗西亚纳图书馆借展的达·芬奇《大西洋古抄本》中的60幅手稿真迹,还汇聚了诸多当代国际艺术与科学领域的最新创作,与之隔空对话,其中就有菲斯特(Festo)推出的“智能蝴蝶”——这家德国自动化科技公司此前制造的“智能飞鸟”,曾获得首届“清华大学吴冠中艺术与科学创新奖”。这样一场高度重视前沿科技与设计的跨学科艺术展览,颇能体现清华大学的工科特色,而基于清华在计算机科技、电子信息工程、机械工程等研究应用领域所处的全球顶尖高校研究水准,也令人期待这家校属博物馆在未来可以引入物联网及VR、MR等时下最新交互技术。
当然,《对话达·芬奇》再前卫、再先锋,也无法回避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自身现当代艺术藏品匮乏的尴尬事实。在没有国家专项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其未来能否通过与企业收藏、私人美术馆加强交流合作,借助民间资本力量弥补馆藏短板,则有待观察。
此外,在校方统一行政拨款的背景下,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势必要承当一定数量的校工会组织的公益性展览,诸如职工绘画展、书法展——类似场景已经在中国另一所知名综合大学的美术馆里出现过,结果也可想而知。更值得关注的是,新馆如何在行政干预下确保藏品与展览审核的独立性,其社会化与市场化的运营水准,都将成为观察中国高校博物馆建设进程的时代范本。
通常,游客步行的话,只能从西门进入清华。这也意味着普通观众需要穿越大半个校园,将近半个小时才能抵达艺术博物馆——这条3公里长的柏油路,走起来并不轻松。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责编邮箱:shirley.xue@ftchine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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