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有情，伊藤若冲的繪畫世界——東京都美術館「伊藤若冲誕生三百年紀念展」
藝術家雜誌社·2016年6月22日
撰文／邱馨慧
能精緻描繪重彩工筆，也能幽默揮灑水墨，伊藤若冲可說是近十多年來，在日本最具人氣的江戶時代畫家。今年是伊藤若冲的三百誕辰，上野的東京都美術館於4月下旬起，舉辦歷來品質最高的伊藤若冲展，為期僅一個月，展覽最初十天即突破十萬參觀人次。本展匯集伊藤若冲八十九件傑作，難得一見的《釋迦三尊像》和全套《動植綵繪》首度於東京合體展出，卅三幅畫作環繞二樓圓形展廳，斑斕色彩鋪展出絢麗的眾生，從微觀世界蔚成恢宏視野，極為震撼壯觀。
江戶時代中期活躍於京都的繪師伊藤若冲，在世時頗受推崇，但到了明治時期幾乎為人所遺忘，直到1970年美術史學家辻惟雄出版《奇想的系譜》等著作，才又引起重視。2000年京都國立博物館舉辦「歿後200年若冲展」，「若冲熱」開始風靡日本。
初習狩野，後臨宋元，兼重寫生
伊藤若冲於是京都蔬果批發商「枡源」的長男，生於1716年，同年出生的還有南畫宗師與謝蕪村，這一年琳派代表畫家尾形光琳去世，在日本美術史有世代交替的意義。
1716年相當於中國的康熙55年，1731年清代畫家沈南蘋（沈銓）訪日，他的花鳥畫新畫風被稱為「南蘋派」，對日本美術帶來極大影響。去年山得利美術館（Suntory Museum）和美秀美術館（Miho Museum）展出的「若冲與蕪村」展，特闢篇章探討兩位畫家所受的中國和朝鮮繪畫的影響。其中辻惟雄為文指出：「伊藤若冲的花鳥畫，不僅受沈南蘋影響，還臨摹了當時相國寺等京都寺院收藏的元明花鳥畫、草蟲畫。」展覽對照展出伊藤若冲臨摹相國寺所藏明代畫家文正的〈鳴鶴圖〉等原作，而伊藤若冲五十六歲之作〈白梅錦雞圖〉的構圖，更讓人聯想宋徽宗的〈芙蓉錦雞圖〉。
本次展出美國「普萊斯夫婦收藏」中的〈虎圖〉和鹿苑寺收藏的〈竹虎圖〉，都臨摹自京都正傳寺傳為北宋李公麟所做的〈猛虎圖〉，根據背景的枯木表現，這張畫現在被推定為受明代浙派影響的朝鮮中期之作，而伊藤若冲自題「國無猛虎仿毛益模」，顯示他當時推測此作出自南宋畫家毛益之手。
伊藤若冲卅歲前開始習畫，最初師法狩野派，然而他不以此為足，接著臨摹宋元時代古畫，最後觀察實物，領悟到寫生的重要性。《若冲居士壽藏謁銘》記載「窗下養雞數十羽，觀察寫生及數年。」伊藤若冲養雞素描，他《動植綵繪》中雞禽的羽毛動態與光澤讓人印象深刻，因而又有「雞的畫家」的稱號。
伊藤若冲 動植彩繪：群雞圖 絹本著色 一幅 142.6×79.7cm 宮內廳三之丸尚藏館藏 （圖版提供：東京都美術館）
山川草木悉皆佛性：動植綵繪
「若冲」是相國寺和尚大典顯常為其命名的居士號，典出《老子》「大盈若冲，其用不窮」。伊藤若冲經營家業至四十歲，以「初老」為由，將家業託付給弟弟，希望出家用餘年專志於繪畫，結果活到八十五歲長壽，終其繪畫生涯創作力旺盛。
批發商老舖加上房地租金收入，讓家境富裕的伊藤若冲，得以隨心所欲地使用最高級的畫絹和顏料，於是畫作至今保存狀態良好，這次三百誕辰紀念展的展出作品，少有劣化跡象。
隱居專注作畫的伊藤若冲，花費近十年（1957-1966）完成代表作《動植綵繪》，奉獻給京都相國寺，請託永代供奉自己的家族。舉辦法事時中央掛三幅《釋迦三尊像》，兩側分掛十五幅《動植綵繪》，本展即以此形式展出。正中央的三幅佛像臨摹京都東福寺相傳為張思恭所做的中國佛畫（現分藏於克里福蘭美術館、靜嘉堂文庫美術館），卅幅《動植綵繪》自左右展開，草木繁花，蟲鳥魚貝，絢爛豪華。畫中動植物都具備佛性，在佛的世界散發生命的光輝，具體表現「草木國土悉皆成佛」的思想，總數卅三幅則對應觀音的卅三法身。
1889年相國寺將《動植綵繪》呈獻給明治天皇，用賞金1萬元來紓解廢佛毀釋時代造成的寺社貧困。成為皇室御物的《動植綵繪》現藏於宮內廳「三之丸尚藏館」。
伊藤若冲《動植綵繪》展出實景（攝影：邱馨慧）
極致描繪，等待千年後有識之眼
本展策展人之一，也是岡山美術館館長的小林忠於記者會說：「這些是獻給佛的畫，用佛的視角所看到動植物。」體現伊藤若冲做為信仰深厚的佛教徒的思想。
伊藤若冲實際仔細觀察動植物並忠實描繪，栩栩如生地再現每種生物，精緻鮮豔的每一幅畫作，都是意志力的極致表現。他曾在《動植綵繪》完成後說過「待俟千載具眼之徒」，等待千年後有識之士的慧眼，不僅預言了作品在21世紀重新獲得評價，小林忠說：「最近出現的『具眼』還有高精密儀器。」
東京文化財研究所用高解像攝影後仔細分析，發現難以置信的技法和顏料運用，例如《動植綵繪》中三件梅花之作，均用不同技法、配色繪製。伊藤若冲靈活運用在畫絹背面上色的「裏彩色」技法，有時細膩到追求肉眼難辨的效果，甚至細微到透過畫絹絲線經緯交錯的間隙透出色點。
伊藤若冲的絹本畫作多以深灰色紙托底，用以增加視覺空間深度，配合運用「裏彩色」技法，製造更豐富的色彩變化效果。根據調查，大多數白鳥翅膀的背後塗了土黃色，加上深色紙托底，絲絹的光澤，描以白色胡粉，產生光彩熠熠的立體感。〈南天雄雞圖〉的紅色果實經過儀器分析後，發現畫背的紅色和正面的辰砂，交疊產生不同濃度，用以營造空間層次。
當時受文人景仰的黃檗僧月海元照，也是著名的「賣茶翁」，看了《動植綵繪》曾讚譽伊藤若冲「丹青活手通神」。《動植綵繪》公開之後，京都名人錄《平安人物志》畫家部分，伊藤若冲的排名僅次於圓山應舉。圓山應舉門徒眾多，他的「圓山」派和吳春的「四条」派，成為日本畫壇兩大派閥，但伊藤若冲的學生不多，終究被淡忘成毫無知名度的畫家。有人認為《動植綵繪》成為皇室御物後，鮮少機會對外公開，是伊藤若冲被遺忘的原因之一。
兼顧寫意寫實，得意何妨也畫形
緊接著是伊藤若冲為人熟知的鮮豔花鳥畫，其中成對的〈孔雀鳳凰圖〉自大戰以來不知所蹤，直到2015年重新發現後由岡田美術館收藏，於本展首度正式公開。畫中鳳凰與孔雀一動一靜，一多彩一單色，鳳凰尾翎的紅心圖案對比孔雀的金綠眼紋，畫面趣味盎然。
伊藤若冲 孔雀鳳凰圖 雙幅 寶曆5年（1755年）左右 岡田美術館藏（攝影：邱馨慧）
伊藤若冲將家業委託弟弟那年的初夏畫了〈旭日鳳凰圖〉，融合寫實和想像，憑寫生功底畫下不存在現實的奇獸。畫中讚詩：「九色彩羽不應覩，得益何妨也畫形，花鳥草蟲各有靈，認真方始賦丹青。」回顧其繪畫生涯，果真始終貫徹著同一信念，色彩紛呈目不暇給，寫意不妨也寫實，草木花鳥皆有靈，看清真實形態，繪畫才開始。
封面圖版： 左起伊藤若冲《動植綵繪》之〈秋塘群雀圖〉、〈大雞雌雄圖〉、〈紫陽花雙雞圖〉、〈南天雄雞圖〉、〈棕櫚雄雞圖〉、〈老松白雞圖〉，寶曆11年（1761年）前，宮內廳三之丸尚藏館藏。（攝影：邱馨慧）
（本文節錄自【國際藝壇】，《藝術家》雜誌第493期，2016年6月號）
幻の若冲の襖絵５０面 デジタル複製で金閣寺に復活
2008年6月8日10時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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デジタル技術で複製される鹿苑寺（金閣寺）大書院障壁画の一部（キヤノン提供）江戸中期の絵師、伊藤若冲（じゃくちゅう）（１７１６～１８００）が描き、国の重要文化財になっている金閣寺（京都市）の襖絵（ふすまえ）「鹿苑寺大書 院障壁画」全５０面をキヤノンが複製する。現物は本山の相国寺（同）で保存され、ほとんど公開されていない。先端デジタル技術で約２年半をかけて忠実に再 現し、本来の設置場所である大書院で１０年秋に一般公開される。
京都国際文化交流財団とキヤノンが昨年から３年計画で進めている文化財保存事業の一環。キヤノンの２１１０万画素のデジタル一眼レフカメラや高機 能の大判プリンターで複製し、所蔵元の寺などへ寄贈する。国外流出したり、劣化で保存が危ぶまれたりしている国宝など十数点が対象で、すでに５点を複製し た。
大書院障壁画は、若冲の水墨画の最高傑作とされる。劣化が激しく８４年から相国寺の美術館で保存してきた。キヤノンは複製作業に着手しており、複 製された一部は京都市の姉妹都市パリでの展示も予定されている。京都国立博物館の佐々木丞平館長は「技術の発展が今回の再現を可能にした。元の場所に収め られることで、若冲が考えた空間性を再鑑賞できる意義は大きい」と話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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