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術館建築到哪裡去？ |
上下篇順序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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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明城原是想看著名的私立現代美術館：華克藝術中心，順便看看明尼蘇達大學的美術館。沒想到我的老同學還帶我看其他的文化建築：原來明城是一個非常重 視文化的地方，只是並沒有集中在一起而已。他還帶我去聖保羅看新建的科學館，原來我當年所拜訪的科學館已經搬家而且擴建了。
明城是千湖之城，在市區範圍內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湖泊，風光明媚，很多人家都住在湖邊，有錢的人還擁有自己的遊艇，可以遊湖取樂。我的同學也是家住湖邊，也有遊艇，還特別為我們遊湖一圈。清澈的湖面上反映著藍天白雲，是很少有的愉快經驗。
華克藝術中心強調藝術要走到戶外，所以闢建了雕刻公園，是我看過的非常精采的雕刻園。其中有一件作品是加州建築師蓋瑞用鋼架與玻璃片所做的一尾鯉魚，放在椰子樹林的溫室裡，很有看頭。
密爾瓦基前衛大眼睛
最後一站是密爾瓦基。威斯康辛州是萊特大草原作品的故鄉，所以多年前我就來過這一帶，只是沒有到過大湖邊上的這個城市。這次來，是自報導中知道，密城在前幾年建造了一座非常炫目的美術館，因此為全世界注目。我既來到附近，不能不到此一遊，看這座二十一世紀的美術館有多神奇。
我們是先飛到芝加哥休息一夜，再開車一小時半到密城的。本來不太方便，所幸有一對在芝加哥留學的年輕夫婦來接待我們，才很輕鬆的到密城走一趟。這位鄭同學是學建築的博士生，大概也很希望乘機親眼看看這座前衛建築吧！
密城美術館是著名的西班牙建築師卡拉特拉瓦所設計。這位先生十分聰明，學結構工程成了精，與機械相結合，把建築建成「活」的了。他在西班牙所建的科學館，是一個著名的大眼睛，到晚上可以閤起來，白天張開，成為世上最具特色的建築。成名之後，為世界多國所爭聘，凡是在經費上不成問題的業主，都會因擁有其建築之特色感到驕傲。想不到密爾瓦基居然也弄到一座。
可是我這樣的老古板實在弄不懂為甚麼建築需要「活」起來。記得在台中市正推動古根漢美術館時，當時世界著名建築師哈迪特所提的案子，就是使其中一塊建築可以移動。除了引人注目外，我實在看不出移動的建築有甚麼意義，更不用說開閤了。
密城美術館是面對水面的一隻大鳥，又像一艘帆船。該市的基地是緩緩的山坡，城市的邊緣是一堵高墻，這艘帆船就靠一個長橋連上岸邊。岸上是廣場，廣場後面是高樓大廈，似是很體面的市中心，及寬廣的大道。回頭來看這艘船，但見一只桅桿高聳天際，繩索緊拉繫著長橋與主桅，主桅上像翅膀一樣的帆，展現優美的曲線韻律之美。為了吸引觀眾，這對翅膀每天會緩緩的展開，然後緩緩的垂下。使很多人為觀賞展翅而來。
這對翅膀實際上是大廳上面的遮陽。這大廳是橢圓形，上面是高高的尖形玻璃屋頂，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翅膀的肋條。大廳的兩翼，是伸展著的不會動的翅膀，都是服務空間。這麼大的架勢，很優雅的造型，你所看到的都與美術的展示無關。所以這座美術館是一件藝術品，但美術在哪裡？卻是費思量的。在室內，仍然是優雅的結構造型與空間的詩情。
原來這只帆船只是美術館的進廳。在帆船遙遠的左側，是一座現代主義的鍺色方形塊體建築，那裡才是美術館的所在吧！自帆船到那邊是一個長廊，幾乎無人願走 進去。我們走了一段，發現有咖啡館，就坐下來吃東西了。真是很抱歉，我不遠千里而來，竟然未看到美術館的展示室，只吃一頓飯就離開了！
世外桃源
我走訪的三座城市，原是美國中西部樸實的生活環境，建築一板一眼，循規蹈矩，與東部、西部的大城市比較起來，予人以世外桃源之感。這裡雖然也有高樓大廈， 但一種安靜、平和，與世無爭的氣氛，也許是受到大自然環境的感染吧！記得三十年前我初次訪問這裡的時候，曾有來此落戶的想法。誰知道到了二十一世紀，卻會 以擁有誇張的美術館為榮呢？新時代的美術館建築不再以展示美術為主要任務了，它要展現的是它自己，這就是美術館未來要走的方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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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建築界出現了叛逆性的解構主義理論，用在建築上就是顛覆一切建築的原理：不理會內部的功能。這可以說是平民美學發展到極限的情形，美術館的知性完全被感性所取代。
八月初，到美國中、西部走了一趟，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三個城市近年來完成的美術館建築。
中西部趕上美術館時代
到了二十世紀初，美國產生了文化的覺醒，遙望歐洲大陸， 體會到文化貧窮的滋味。各地的企業家義不容辭，在市政府的協助下，彌補此一缺陷，設立具有指標性的美術館。可是城裡沒有預留美術館的位置。好在美國建城強 調市民的需要，多預留了大塊綠地為公園。各地就在公園中劃地供美術館建設之用。因此在二次大戰之前，美國各城市都已略具文化的面貌，以古典建築嚴肅的外觀 承襲了歐洲貴族的風味，足以使他們感到自傲。
然而美術館可以代表城市的形象，卻無法滿足市民的需要。藝術家要破除傳統的束縛，不斷的追求未來，市民們則敬而遠之，與美術館劃清界線。逼得美術館不得不走向大眾，推動行銷策略，希望成為全民的文化機構。 他們想到的方法之一就是利用建築的造型與空間的感動力量來吸引大眾的目光。如有可能，就設法把美術館自市區邊緣向市中心挪動。到了二十世紀末，美國的平民已經願意在美術館前排隊買票了。
由於古根漢美術館在西班牙畢爾堡分館建築上的巨大成功，改建、增建美術館成為潮流，對美國各城市也形成很大的衝擊。國際上幾位建築造型名家遂有了表現的園地。自上世紀末以來，國際建築界出現了叛逆性的解構主義理論，用在建築上就是顛覆一切建築的原理：不顧地心引力的結構邏輯，不計平靜和諧的美感原則，不理會內部的功能，只管炫人耳目、驚心動魄的造型。這可以說是平民美學發展到極限的情形。美術館的知性完全被感性所取代。
我自建築刊物上知道，近年來美國很多城市接受了這一觀念，建設新的美術館。在中西部的一些城市，原本在美術館與博物館的建設上相對落後的，趁此機會趕上時代，建造起令人目眩的地標了。我很好奇，這些原本很樸實的城市，怎樣迎接新的美術館時代呢？
因為我的年紀已無法旅行太久，而且必須拖著兒子陪我，在旅程中只安排了三個城市：洛磯山麓的丹佛市，極北的明尼波里斯市及大湖邊的密爾瓦基。
丹佛紅人文化
第一站自舊金山飛到了丹佛。
丹佛是克羅拉多州的首府，它的標誌是巨大的紅色岩石景觀。要談文化應該是紅人文化。這個城建設於十九與二十世紀之間，深受紅岩的影響，市中心區的街面建築雖然在樣式上都是東岸的，帶有古典意味的三、四層的樓房，但在色彩上是一致的：都用紅色。我深深感覺，他們是有意的以紅色為市標，連超過十幾層的大廈都不例外。這些紅樓細看之下以為是紅磚砌成。近看則是各種材料，包括紅岩、紅磚與紅漆，有些是紅磚上再加漆。早期的市街房子確以紅磚屋為多，配以紅岩過樑。
在這樣的紅色背景下，丹佛市在市中心南側闢建了行政中心。一個空曠的大公園，中間是羅馬式的敞廊收邊的廣場，遙遠的兩端各為州政府與市政府大廈的高塔。 以古典學院派的標準來看，建築外觀有些幼稚。這個廣場連接著市中心與新闢的文化中心。丹佛似準備自此開闢出二十一世紀的新天地。
丹佛在這裡原來就有一座美術館，是二層樓的建築，方正、平淡，面對廣場。到了上世紀末，他們決定強化文化形象的時候，在展館的後面建了一座堡壘式的大樓， 反而把美術館的印象淡化了。相反的，在廣場對面的圖書館，委由知名的後現代建築師，葛里佛斯設計，不但建築面積增加了許多，多彩的積木式的建築頗能引人注 目。即使今日，我進到文化廣場時，最吸引我的目光的仍然是這座體積龐大的圖書館。
顯然丹佛人覺得圖書館不夠搶眼，不足以吸引世人的眼光，就擴大美術館，請了前衛的歐洲解構主義的建築師，徹底打破丹佛市保守的印象，建了一座又歪又斜的怪物，就把我吸引來了。我很佩服他們的膽識，居然把整個城市做背景，聽讓李伯斯金放手創作一個嚇人的雕塑。
自市政廣場向前走，站在文化廣場上，就可看到這個歪斜建築的入口，它是故意突出於廣場，做為步行者的端景。它很搶眼，遠看時像一個大三角體自天而降，走 到廣場上，它是用大三角形塊體組成的造型。做為一個雕刻體，這個角度是動人的，配上紅色的鋼骨彎成的公共藝術，確實有驚世駭俗的作用。
坦白說，我並不喜歡這樣的建築，尤其是內部空間雖然有些空間趣味，卻沒有尊重美術品的存在。建築師處理歪斜結構就夠麻煩了。美術展示空間只是利用建築的夾縫而已。可是自城市整體而言，這樣鶴立雞群的文化建築，對於冥頑不靈的市民也許有震耳發聵的作用。
我認真的參觀了圖書館與美術館的內部，頗有所感。台灣的城市建設沒有文化廣場的觀念是很可惜的。想起文化的時候，因為都市計劃中沒有預留空間，只好向公園裡塞，或建在大街上，對城市的意象沒有絲毫的幫助。
明尼波里斯現代主義
從丹佛搭機，飛一個半小時，到了明尼波里斯，這座美國中西部極北的城市，它與明州首府聖保羅隔河並立，稱為雙城。在上世紀七○年代我曾訪問過這裡，八○年代為了科博館太空劇場星象儀的選購，曾來過聖保羅的科學館。說起來，這是我的第三次訪問。
這個城市夏天甚美，但一年有半年為冬天，冰天雪地，令人難以消受。記得七○年代，自台灣去的盧偉明先生在市政府都市計畫單位擔任要職，為明城勾畫了冬天室內活動的動線，發明了跨街橋的辦法，使商業街兩邊的店舖在二層連在一起。這樣再冷的天，人們照樣可以出外逛街，享受購物的樂趣。
這次短暫的停留，承蒙老同學蔡友仁夫婦接待，他們第一件事就是讓我走一趟這種聲名遠播的商店街。這種不必走到戶外就可遍歷各種美好的公共空間的經驗，實 在令人難忘。可是誰記得這是盧先生的貢獻呢？在我們離開明城之前，友仁兄帶我們去看郊外數哩處的一座「美國商店城」。這是一個室內的世上最大規模的購買、遊樂場的結合體，是北國為適應氣候而設計的市民活動中心。這樣的構想看得我老先生張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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