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杜韻被美國卡內基基金會選入2018年度38位美國傑出移民。她也曾被美國國家電台評選為100位世界最具影響的40歲以下青年作曲家。
目前,杜韻正緊鑼密鼓地籌備她的下一部講述敘利亞難民的大型交響樂結合獨唱與多媒體的作品。獨唱者是一位來自巴基斯坦的民俗音樂家,多媒體視覺藝術家Khaled Jarrar則來自巴勒斯坦。
杜韻和Jarrar相識於阿聯酋的沙迦雙年展,兩人當時聊得甚是開心,便在之後經常溝通最新靈感和關注的話題,後來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繫,並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一次Jarrar跟杜韻提起了他跟隨巴勒斯坦在敘利亞的難民,一同乘船走到德國的旅程,恰巧杜韻也在思考這一主題,憑藉著多年的信任和了解,以及彼此對雙方視覺和藝術敏銳度的欣賞,兩人一拍即合。杜韻激動地和我描述起Jarrar給她講述的與難民同行的經歷。
Jarrar身高六尺三(一米九),在投身藝術之前,他曾是阿拉法特的保鏢。即使經歷過軍隊式的高強度訓練,這段旅程依然是他經歷過的最艱難的旅程。他說當你的身份是難民的時候,這段旅程就變得格外艱難,因為你只有有限的物資,需要住帳篷,還得一路不停地走,走過途徑的所有國家,但你不知道這段路的終點是否可以接納你難民的身份。即使很多歐洲國家對外相對友好,但在收納難民時仍然採取擇優錄取的標準。
Jarrar將相機掛在胸前,記錄這一路發生的所有瞬間和細節。杜韻說有兩個採訪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其中一個受訪者是位小朋友。藝術家問她“你要到哪裡去?”小朋友回答說“去德國。”“那你為什麼要去?”“因為電視裡有一首歌,裡面唱著'走啊走啊走到柏林'。” “那你要不要去上課?”小孩子很開心地說“不要去上課。”
另一個採訪的是一對姐弟,姐姐想要做記者,但是她對於鏡頭比較害羞,弟弟就淘氣地把姐姐推到鏡頭前。在鏡頭前,她說了一段話,大意是:不要叫我們難民,我是對我們國家非常有信心的,這個不過是一個小的插曲,我們還是要回到我們祖國的,不要叫我們難民,我們是旅行者(travelers)。
杜韻激動地講著,眼裡有對小孩子的心疼,也有對於這段採訪的感動。
“你看到這個之後就會覺得真的很感動,這些在新聞裡是看不到的,新聞裡都是轟炸。但是對他們來講,現在說的這些是他們真實的生活,要不要讀書,怎麼去重建家園,怎麼去玩得開心。所以我當時看了我覺得我一定要做一個作品和這個有關的。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熱門話題,我覺得是因為很多人都覺得藝術品就是藝術,不要去談社會問題,好像這兩個可以不嫁接。我覺得是沒有這個說法的。”她說。
我問她在創作時會不會去刻意嫁接藝術和社會問題,她堅定地答道“我覺得對於社會的認知感是一個藝術工作者的起碼的本能條件,否則的話就很沒意思。”她說藝術要源於生活,不能以為追求藝術而脫離生活,藝術家可以通過現場表演的手段來把觀眾帶入一段段旅程,讓觀眾產生共情。
杜韻說在做這個作品的時候要去想自己本身的身份,因為中國人在美國也是移民,我們的祖輩早年也都是兵荒馬亂地來到美國一點一點打拼,她說要去想這些實際的經歷,不能把自己放在憐憫別人的角度來創作。
2017年4月11日,普利策獎在哥倫比亞大學新聞學院揭曉,杜韻憑藉以人口販賣為主題的歌劇《天使之骨》摘得第101屆普利策音樂獎。
設立於1943年的普利策音樂獎是美國重量級的作曲獎之一,主要關注原創古典樂。杜韻也成為2011年繼周龍第二位獲得此獎的華裔作曲家。2011年,美籍華裔作曲家周龍憑歌劇《白蛇》獲得此獎。
《天使之骨》的靈感源自一本關於賣淫中間人的紀錄選集,是杜韻與劇作家Royce Vavrek一起創作的原創故事,創作歷經七年。作品講述了一對受傷的天使掉進一戶經濟困窘人家的後院,被一對夫婦撫養,痊癒後,它們的翅膀被剪掉,並且被關起來用於娛樂和展覽,夫婦從中漁利的故事。
作品融合了中世紀複音、獨立搖滾。四位主唱中有三位偏歌劇唱腔,一位是朋克歌手的聲線,普利策獎給予《天使之骨》以“大膽,將聲樂和器樂元素融合起來,風格多變”的評價。
Du Yun - Angel's Bon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J2W3XjC_FA
“那時候在阿布扎比參加藝術節,收到朋友的短信就是感覺挺難以置信的。”她說道。
我問她創作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麼瓶頸,她想了一下說作品前前後有很多版本,要慢慢嘗試哪一個版本才是最佳效果,就像做影片和百老匯戲劇一樣有的時候要在市場上試水,觀察觀眾是否認可故事的線索。
“一個作品出來我還是想有一定的社會效應,所謂的社會效應不是說這個作品有多成功。作為一個作品的成功當然對藝術家是好事,最成功的其實還是通過這個作品,我們可以理解看到新聞以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感受。”她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亞洲性格”到底指什麼?
“有的時候我在想作為藝術工作者的社會價值是什麼。你想人每天早上打開新聞看頭條的時候,你覺得這些事情都是不切實際的,太遠了,和自己沒有關係。但是走的多了,看的多了,你就會覺得很多事情就是息息相關的。比如一個政策出來,它可能是有連鎖反應的,所以不能關起門來只關心自己的東西。”
這幾年杜韻在研究一些中國的地方戲劇,她去浙江新昌採訪學習了幾次新昌調腔。她覺得很多中國的地方戲可以和當下的語境融合。但融合不是隨意嫁接,怎麼把語言更拓展,把這些非常稀有的或古老的劇種以新型創作方式展現,是她近期經常思考的問題。
隨即杜韻提到了崑曲。崑曲當年得以蓬勃發展是因為南北戲劇的衝突進而衍生了一個新的劇種,再進京,就變成了京戲。傳承需要一個新的創作思維,比如崑曲的創作可以更加自由,而不是局限於曲牌和板式完全不能混淆的傳統理念。這種意識衝擊對於創新類創作至關重要。
新的創作要求藝術家對歷史有所研究,進而在歷史的基礎上去破局。“這個破不是為了破而破,是為了告訴大家我們在做新的東西的時候我們到底在講什麼,不是說只是市場引入。”
當下中國在進行文化交流時,經常採用科普和講解的形式。我問她作為華裔藝術家怎麼才能更有力的傳播中國傳統文化。她突然就笑了,說中國的記者很願意去問怎麼把文化傳播出去,但是美國的記者都是問怎麼去交流。
這其實涉及的是一個文化平等的問題。就好比我們去鄰居家作客,我們可以講述自己的故事,但同時也要懂得傾聽,如果過於聚焦在自己身上,很可能會傷害到這段感情。
她提到,亞洲性格是自信、大度和尊重,否則便是沒有底氣的自信。她認為一個陽光的民族性格,是更容易正面影響世界的。“每一個民族性格都是可以重塑的。我們應該尊重傳統,但也同時一定要有新一代的個性。這並不是為了打破僵局再勉強吹一個新瓶的做法。”
“有的時候,光談歧視是不行的,很容易把自己逼到牛角尖,萎縮成一個偏激而自閉的視角。但凡健康的心態是可以一代代慢慢培養的。我絕對有信心。作為社會一員,我們一定可以一起激勵對方和我們的年輕一代。我們既深層懂得我們的傳統,又有對自身和對世界的尊重,和有溫情的探索。這樣的性格,全世界都需要。”她繼續說道。
杜韻說:“在交流的過程中,你還要停一下想一想你對別人的東西感不感興趣,你在講自己的東西的時候,你要知道我怎麼讓別人感興趣,通過感興趣這個中間點,你也要知道我們到底想要交流的是什麼。”
在杜韻看來,商業與藝術在哲學角度是不衝突的,且不能只有這兩個中的一個。過於商業,就不會有藝術家投身於創作新的作品,無法商業化也不能保證藝術家的基本生活。
杜韻希望做的是可以一起建立由內心延伸、健康長遠、不糙不燥、一個令人耳目一新又基於傳統的作派和性格。“我們的文化源遠流長,我們的前景一定要不斷往前走,固步自封和顧左右而言他是不可行的。”
她說:“不要忘了市場就是人,是人消費的模式。這些模式沒有人帶領,也會慢慢變的,有人帶領就會變得快一些。藝術家有時候和科學家是一樣的,都是在思考如何讓大家有一個新的生存的模式。生存的這些模式是和時代息息相關的,時代往前走了,你沒有新的模式是不行的。所以我們更多要思考的是如何定義自己。 ”
Du Yun Named a Carnegie Foundation Great Immigrant « Th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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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11 - Faculty artist Du Yun, composition, was named one of this year's 38 Great Immigrants by the Carnegie Foundation. She and the other honorees were given their awards in a ceremony on July 4.Khaled Jarrar - Artists - Ayyam Gallery
www.ayyamgallery.com/artists/khaled-jarrarこのページを訳す
With photographs, videos, installations, films, and performances that are focused on his native Palestine, multidisciplinary artist Khaled Jarrar explores the impact of modern-day power struggles on ordinary citizens while seeking to maximi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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